“叩,叩——” 秦嗣音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 “叩,叩——” “叩,叩——” 敲击声锲而不舍,终于把锲而不舍地想把声音屏蔽的秦嗣音叫了起来。秦嗣音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虽然最近刚和妈妈一起搬回外婆家来住,日子开心了不少,但她一向厌烦别人来打扰自己睡觉,就算是秦以偿也不行。 想到秦以偿,秦嗣音的心情就更不好了。离开那个家确实是她这几年来最大的愿望,但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像往常那样轻松的去见秦以偿了。再说了,自己这样不告而别,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 “叩!叩!” 敲击声急促了起来,应该是那个人敲了太久,有些着急了。 “音音。” 农村的夜晚甚是安静,□□声都显得十分聒噪。这声“音音”一出,秦嗣音不仅知道了那人就在自己的窗户外面,还认出了那人是谁。 秦嗣音从床上坐起,窗户就在床边,她轻推开窗,窗外那只手就接住了窗沿,帮着一起打开。之后,就有个小脑袋从窗户缝中钻了进来。秦嗣音心里的起床气顿时消散,揉了揉那人披散的头发,轻声叫道:“娟娟。” 刘娟娟眨巴着眼,“音音,我来和你睡。” 现在刚入秋,南方的秋天却与夏天无异,还是有股燥热。但秦嗣音还是害怕晚上的秋风会凉,轻声应了句,就拉着刘娟娟从窗户进来。两人盖上凉被,秦嗣音还不忘教训几句:“一个小女孩大晚上别出门,很危险。” 虽然这种话妈妈也一直教自己,刘娟娟自己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害怕,但青春期的她不是很愿意低头,又觉得秦嗣音讲的实在有道理,只好弱弱地抵抗一句:“我都十一了,不是小女孩。” 秦嗣音笑了一声,在刘娟娟鼻子上轻刮一下,“比我小,就是小女孩。好了,小女孩赶紧睡觉。”说完秦嗣音就闭上眼睡了,但却睡不着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害怕吵到身旁的刘娟娟,秦嗣音一直没敢动。知道左侧手臂被压麻了,她才小动作地翻了一下身,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 “音音,你来了以后就不回羌南了吗?” 身侧突然传来刘娟娟的声音。刘娟娟的声音本来就温柔,现在轻声地说话,听起来有点软软糯糯。秦嗣音转头,对上刘娟娟在黑夜里那双清亮的眸子,脑中的记忆不自觉的流出。那次被打完,妈妈将她搂在怀里,却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手上的皮肤粗糙,磨得秦嗣音的眼皮有些不舒服。只听头顶传来:“音音,别这样看我,你的眼睛太亮了。” 她对上那双眸子,分明想镇定,却从那双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难过。 “是吧,不回去了。” 刘娟娟看得真切:“你是想阿偿哥吧。没关系,到时候我让阿荣带着阿偿哥来我们这玩,到时候我们当地主。” 秦嗣音噗嗤一笑,“怎么我就想阿偿哥不想阿荣?再说了,要带也是阿偿哥带阿荣过来,哪有年纪小的带年纪大的说法。” 刘娟娟不服了:“怎么没有?音音你比阿偿哥小,阿偿哥不还是什么都听你的。” “那是我厉害!”秦嗣音吹牛。秦以偿什么都听她的肯定不是真的,秦以偿也是个独立的人,只是大多数时候宠着她罢了。 “那阿荣也厉害啊,他还说再过两年就要去外面赚钱了,到时候给我买漂亮衣服。”刘娟娟道。 秦嗣音没有和刘娟娟争论到底是谁更厉害,她也没有这么幼稚了。秦嗣音侧过身,微微撑起身子,往刘娟娟那里挪了一点。“娟娟,记得下次阿荣来一定要和他说,让他好好读,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也是,这样以后才能过得更好点。” 刘娟娟也总是听妈妈叮嘱要好好读,但她觉得提早出去赚钱也没什么,这也挺厉害的。刘娟娟一向觉得秦嗣音的话有道理,既然秦嗣音这么说了,她也就应了下来。 …… “妈,腰又疼了吗?你坐下休息,我给你贴膏药。”秦嗣音赶紧扶着自己的妈妈坐下。自从回了老家,他的妈妈离婚了这种事丢脸,总觉得村民在对她指指点点,于是她就一直干活,让自己别想那么多。在羌南的时候她也干很多活,到后面还一直被丈夫打,落下了很多病根,腰疼膝盖疼已经有了些征兆,再加上在老家拼命干活,这些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秦嗣音拿着膏药的手腕被抓住。“我听村里人说你去了隔壁村学医,是真的吗?” 秦嗣音低着眸,她知道妈妈大概率不支持自己学,但她也知道妈妈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甚至在逐年下降,她只是想学一些来给妈妈调理身体。那个机会虽然不难求,但中医一般都是从
小学起,自己十六岁大了人家或许也不抱太大希望,但秦嗣音学习能力强,态度也端正,短短几个月就超过了很多人。 “是。但我没耽误功课……” “这怎么叫没耽误功课呢?你花了时间在那就代表你耽误了学习的时间,你……” 秦嗣音打断妈妈:“妈,我们每年高考是有指标的,每个学校只能选一部分人去,我不够优秀,这次没选上,只能等下次了。” 妈妈着急了:“什么叫没选上?下次是什么时候?你成绩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怎么就没选上呢?” 秦嗣音害怕妈妈又把话题往中医上引,“下次就是下一年嘛。妈你也别担心,我是我们班最小的,那些同学也有很多去年没选上的,比我多学了一年,考的比我好很正常。” 秦嗣音见妈妈的神态还是不算好,催促道:“妈你不是在做菜吗?菜要糊了!”听到这个,妈妈才猛然反应过来,去厨房看看自己的菜。秦嗣音看着妈妈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我只是想在你身边多待一年,多替你分担一点,让你别总是想起这几年的遭遇,让你别每天晚上都从噩梦中惊醒。 …… 又到了新年。村里烧起了爆竹,孩子们各个捂着耳朵到处乱跑,更多人是围在村口看舞狮唱戏,还有几家人有钱放着那种大烟花,小孩们嫌少看到这种,纷纷抛弃了柱子上跳着的狮子,仰着小脑袋,吸着鼻涕,看着天上炸开的五颜六色的花。 秦嗣音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很慢,总是要隔很久才能看见这么好看的烟花。可现在她却觉得时间太快了,一转眼她就从羌南到了刘家村,一转眼过年的身边人就从秦以偿和秦荣变成了她自己,一转眼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这烟花都从奢侈物变作了平常。 “音音,我妈妈让我给你带点煎的果子。” 过年大家都从屋里出来,路上人多,但刘娟娟也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秦嗣音,因为秦嗣音只是靠在自己家的门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烟花。 或许是这样显得她有些落寞,刘娟娟开口安慰她:“寒假阿偿哥和阿荣要在家过年不能过来,再过半年他们就可以过来啦!音音你觉得无聊我留下来陪你玩。” 要是换作平常秦嗣音肯定不会拒绝刘娟娟的好意,但她现在身在毕业班,假期作业多,医学也要学,不能落下功课。于是她拒绝了刘娟娟,让她也早点回去学习,送她回家后自己也转身回屋。 还没到门前,秦嗣音感觉右臂被什么抓住,紧接着那人用力,将秦嗣音拽进了黑暗处。秦嗣音刚想大声呼救,嘴却被一把捂住。她哪是这么软弱的人,见叫不出声,果断提膝往对方的裆部踢去。秦嗣音动作极快,两人距离又近,笃定自己一定能击中,然后在脑中计划着自己等下怎么跑才能赶紧跑到门前开门进屋。 怎料对方意料到了她的动作,即使是她的速度极快,对方也一把挡住了她的腿。秦嗣音没慌,既然对方的手举起来挡住了她的膝盖,就代表这边没有了阻挡,她可以顺势推一把然后冲出去,速度快点还是可以到达门口的,或者自己大声喊叫,总能吸引些人。 秦嗣音刚想动作,没想到对方又料到了,快速压制住了她。这下秦嗣音的嘴被捂着,身体又被压制住,动弹不得,但她从小就临危不乱,此刻脑子里还在飞速转着。 “没招了?” 这声音里带着笑,打断了秦嗣音的思考。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秦嗣音一听见就条件反射性放下了警惕。但这声音也陌生了,陌生到秦嗣音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人见秦嗣音不回话,松了手,调侃道:“恼羞成怒?你从小就这几招,我早就熟悉了,输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秦以偿!”秦嗣音怒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秦以偿面对秦嗣音这模样也不怕,毕竟他一直都觉得秦嗣音这样就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没礼貌,叫阿偿哥。” 见秦嗣音还瞪着他,秦以偿只好先低头,他也习惯了先低头,“好了,是我错了,想我吗?” 秦嗣音这下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过年,而秦以偿不在羌南,反而在这里。这让她又想起了秦以偿去大学前叮嘱她好好等着,好好备考。如今自己这两项都没做好,秦嗣音一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可秦以偿好像非要她说话,也不说了,两个人相对面站着,却隔着沉默。 秦嗣音也知道了秦以偿的用意,微微叹了口气:“我走了没告诉你,也没有好好备考,我……” “不是这个。” 秦以偿打断秦嗣音,秦嗣音没听明白,猛然抬头,却撞上了秦以偿灼灼的目光。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秦嗣音内心小鹿乱撞,说话竟有些磕磕巴巴:“那……那听什么?” “你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