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认真回忆,当时上官道时看见的那队人马,确实是很醒目,马车车厢都带雕花的,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还有一车车箱笼和用油布盖好的,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不过粮食肯定是不少。
随行护卫丫鬟等都有一百多人,若车上的粮食不多,怕走不了多久。
果然是大财主,老爷子好歹算个官,家里下人一只手都数得清,当然这跟要供养两个读人,花销庞大是一方面。
另外则是树大招风,在出一个进士前,老爷子选择谨慎。
“他们晚上留宿的地方离我们多远?”五叔公抚着稀疏的胡须,别连累他们,保不齐有眼红的要对他们动手。
族里粮食缺口很大,这两天为稳住人心,每日分给各家的份额都是下足血本,若不是在驿站弄到一批,光靠他们自家出逃时拿上的,没一个不心慌。
小十七林郁武是负责看队尾的,他开口道,“约莫二里。”当时天还没黑,双方离得挺远,林郁武隐约能看见他们从官道上下来,往旁边的林子里去。
“晚上守夜,十七你到那山坡上盯着,有什么动静就喊醒我。”老爷子往前头最高的山丘说道。
那也是离官道最近的,能看清路面。“另外咱们落脚这块在再留个守着,远近高低都有眼睛看,夜里睡得能安心些。”
这边商量事,那边填饱肚子的村人陆陆续续收拾出一块睡觉的,纷纷铺上草席子,一张破被子就能躺下。
别的大事他们想不了,镇上都没去过几回,天天在田地里忙活,想的是今年能不能多收一担粮食,家里的猪下几只崽,一一攒银子给儿孙娶媳妇。
“当家的,你说咱们这一路走到哪?能不能有块地分呐?”柱子媳妇一边给两个娃捻好被子。
前两日被土匪那事弄得心神不宁,现在情形好些,她便马上惦记起这事。
柱子本名林郁柱,在林家村时有八亩田,五亩山地,全家五口人过得还不错。
一年下来,混着野菜能吃个七八分饱,卖掉新粮换成旧粮和粗粮能攒上些银子。
媳妇这话他也不大能回答,“不晓得,反正族长肯定有法子。”
“咱那些田、地能不能要回来?”柱子媳妇心疼得像被割肉,“就不能往山里躲躲,等那些蛮子兵回去,不还是能过日子吗?”
说完,眼尖发现汉子脚下的草鞋已经磨坏,明日怕是不能再穿,等会她得抓紧时间多编几双。
柱子听见这馊主意,压着声呵斥道,“你没听族长说?留在家里等着挨蛮人的弯刀,还是被征丁去打仗送死?林子里老虎野狼不吃人?盐总要吃,怎么买,镇上不一样被抓?”
族长管的就是征丁徭役赋税,他自个儿连官都不要,那是能简单躲进林子里就成的?柱子心烦,抱着胳膊转一边盘腿坐。
很快听见族长有事喊当家人过去一趟,柱子一骨碌起身,“别等我,娘回来喊她先睡。”
柱子媳妇讷讷点头,眼睛往林子边一群挖野菜的老头老太太看去。
这时节的野菜不大鲜嫩,他们举着火把,用长棍先敲打一遍周围的草丛灌木,才低头挖。
三叔公喊都不听,只说后头怕野菜都寻摸不着。
柱子媳妇在这守两娃睡着,手里收拾包袱里这两日剩下的干粮,家里还剩二十来斤。
族里公用的约莫还能撑十来日,她已经打算好,明儿跟婆婆一块去挖。
夜里趁吃饱饭有些力气的男人们,大都在修修补补自家的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