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轩冷漠疏离的态度,苏清浅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他就算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若非前世亲身经历,她定然会认为顾荣轩对她毫无情感,可有过那一遭,她毫无怀疑他对她的深情。
既然他将自己藏在坚硬的外壳里,不愿出壳,那她就勇敢主动一点好了,他不愿意走的路,她替他迈开步子走。
想开了以后,她心底对他那仅存一点点的怨念,荡然无存,只余无限惆怅。这一夜,两人同床异梦,相继无言。
翌日一早,二人在苏府用过早膳,拜别了苏重夫妇,便回了战王府。
经过一晚的休养,银霜身上的伤看着没那么可怖,梳洗干净的小脸秀气,除了脸色蜡黄,毫无血色。
她身后的小尾巴洗干净之后,露出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虽然他年纪尚小,却足以见得他日后的俊美。
怪不得他虽身为男孩,却能被老鸨看中买进青楼,这张脸,确实有男女通吃的本事。
不过,这张脸苏清浅却愈发瞧着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许是前尘往事太多,她一时并未想起,便皱着眉一直紧紧盯着他。
她的眼神太过火热,男孩误以为她不喜自己,小脸霎时变得惨白,手脚发凉,紧紧牵着银霜的小手也悄悄松开,像做错事了一样不知所措站着。
虽然他年纪不大,阅历不足,但他的经历颇多,眼霜一路以来一直照顾他,而且他看得出来,面前的苏小姐很喜欢银霜,他不能连累她也被主家讨厌。
身旁的银霜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他的变化,不明所以,看向他关心问道:
“辰逸,你怎么了?”
这声辰逸,终于唤起苏清浅尘封多年的记忆,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小可怜,竟会是前世那个阴冷桀骜的江辰逸。
上辈子,她被打入冷宫后,病体缠身,是银霜为她四处奔波求药,可皇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捧高踩低,到处吃人的地方。
寻药无果之后,银霜不得不求上了江辰逸,不知他二人做了什么交易,第二日,银霜便成了他的对食。
因着他在暗中相助,她和银霜才能在冷宫一直相安无事。甚至在顾荣轩逼宫之日,也是多亏了他的里应外合,才能那么迅速逼宫成功。
从前,苏清浅对江辰逸的看法很是复杂,一方面,她怨他的自私做法,让银霜被迫与一个太监结为夫妻对食。
可另方面,也确实多亏了他送来的药,她才能药到病除,也因着他,她在冷宫不被人肆意欺凌,苟且残喘活着。
因着后来的一件事,她彻底打消对江辰逸的不好看法,在银霜死后,他竟亲自去乱葬岗,徒手扒拉了一天一夜,才将银霜的尸体从死人堆里挖了出来。
也是在那时,苏清浅才意外得知他竟然与银霜是同乡,而且他从小便十分依恋她,爱慕她,立志娶她为妻。
偏偏上天待江辰逸太过苛刻,十多岁时,他与银霜共同被卖掉,辗转多路,他们便失去了联系。
一别多年,没想到他们二人再次相遇之际,银霜却认不出江辰逸了,而他也因失了男人根本,无颜与她相认。
那日银霜为她求药求到了他面前,江辰逸便顺水推舟逼迫银霜做了他的对食。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后,苏清浅神色复杂,看得出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江辰逸对银霜的心意未曾改变。但她不确定,银霜是不是只把他当弟弟对待。
她记得前世他的学识不错,就算他做了太监,他也不忘练字温,不然赵隽也不会这般看中他,提拔他。
“我在东街有个铺,你可愿意去?”
如今的江辰逸不过才十岁,脸上藏不住心事,他面露纠结,俊秀的眉毛快拧成了一根麻绳。
苏清浅瞧着有趣极了,前世,他浑身散发着阴狠冷厉气息,而如今的他,并未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事,内心单纯如白纸,一眼就瞧出他的想法。
将银霜支开后,她这才看向江辰逸,信誓旦旦开口:
“我猜你是喜欢银霜,不想与她分开,是不是?”
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被一朝揭露,江辰逸的脸变得通红,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样跟你说吧,银霜随了我的姓,就代表她脱了奴籍,不是苏府的奴仆,而是苏家人的一份子,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家人嫁给一个奴仆吗?”
满怀希冀的江辰逸,听了她这席话,通红的脸庞唰地顿时惨白一片,面如土色,身子抖如筛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