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纪思铭已经九岁了,他一边哭一边说:“都怪我,是我带妹妹出去的。妈,奶奶,你们打我吧。”
小男娃跪在自己面前,顾谨谣将儿子抱在怀中,只是轻声地对他道:“别说话了,别打扰里面的医生。”
近十个小时的手术,医生将纪邵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但是,他失去了双眼,身体上也有永久性的损伤。
医生告诉顾谨谣,以后纪邵北不光失明,连重物都不能提,更不能劳累。
他就算以药续命也撑不了太久,七年八年,或者十来年的极限。
如果后续有更好的药物或是医疗手段,可以突破极限,这些事情说不准。
十来年?
极限?
这点时间怎么够呢!
是的不够,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他才三十几岁。
他大好的年华,他的理想跟抱负,这些都没有实现。
还没能实现的东西,已经被现实无情地否定了。
他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随时随地都需要别人的照顾。
这对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来说何其的残忍。
顾谨谣大哭了一场,最后决定放下外面的一切,回归家庭,去照顾他,爱护他,提前过上退休的日子。
这些年他俩一直在忙,一直在忙,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看看这个世界。
现在,是时候了。
纪邵北醒来那天,顾谨谣坐病床边笑,她说忙了这么久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其实啊,我早就不想再干了。你看,现在乡客居发展不错,下半辈子给我们养老完全没有问题,我想休息了。
顾谨谣一直在说,说她现在就放下工作,放下所有的事情,要陪他去看世界,陪他去享受未来的人生。
那个时候她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好好珍惜现有的时光。
可是纪邵北同意。
他说:“医生说得太夸张了。我相信随着医疗水平的提高,我的情况很快就能得到改善。
谨谣,别说丧气话啊。更不要放弃你的事业和人生规化,而我也同样。
我们不能被这具残破的身躯打败,要按计划去实现我们的理想跟人生,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不留下任何遗憾。
谨谣,我不想去享受人生,我想去奋斗,去实现人生的价值。
而你的人生价值,也不单单是陪着我看这个世界的风景。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眼,做我的支撑,我想跟着你,在不同的高度,完整地看看这个世界。”
顾谨谣愣住了,然后轻轻地点头。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也无法拒绝。
烧自己的生命,照亮高处的台阶,这个男人在引她成为高处那颗耀眼的明珠。
是的,是他引着自己,而不是他跟着我。
因为顾谨谣之前已经放弃了。
或许他想看到她自信、傲然、卓越、美丽,而不是天天陪着自己这个瞎子呆在某处小院子里嗅着瓜田的味道,听着乡间的奏鸣,去感叹日出日落。
虽然那也很美,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们还有时间,真的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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