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岑骑马护在虞灵犀的马车前,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他是故意等在桥边的。
自从听唐不离说,虞灵犀用春搜猎来的鹿皮给他亲手做了双靴子,整场宴会他都神魂荡漾,一颗心恨不能穿透宫墙,飞至隔壁虞灵犀的身边。
薛岑觉得,这世间没有比虞灵犀更好的女子,没有比两情相悦更幸运的事了。
马车停在虞府大门,虞灵犀踩着脚凳下了车,顺口道:“岑哥哥若不客气,请上门喝一口粗茶。”
薛岑猜想她大概是想寻个机会送靴子,故而相邀,便期许道:“好。”
虞灵犀有些讶然。
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薛岑竟然应得这般爽快。不过来者是客,他既然要饮茶,也不好将他赶出去。
正门开着,门外停着几匹装饰华丽的骏马。
虞灵犀只当有贵客前来,没太在意,谁知领着薛岑进了门,方见前庭阶前立着两排宫侍,人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里头装着金银钗饰、玉器珊瑚等物,珠光宝气,奢华至极。
这些赏赐来得太突然了,虞灵犀停住脚步,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厅中,爹娘俱是挂着勉强的笑意,客客气气地送一名锦衣老太监出门。
老太监见着虞灵犀,立刻堆出满脸褶子的笑意来,连连拱手道:“不愧是能让太子殿下倾心的人物,果真才貌双全。虞二姑娘,咱家在这给您道喜了!”
仿佛天雷轰顶,虞灵犀和薛岑俱是僵在原地。
虞焕臣是策马飞奔回来的。
马还未刹稳蹄子,他便翻身下马,朝着大厅大步疾行而去。
方才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子和皇后便将他召去华殿,旁击侧敲打听他小妹的年岁婚否。当即他便察觉不对劲,匆匆赶回来,还是晚了一步。
东宫的动作很快,赏赐求偶的金银玉饰已经堆满了大厅。
而父亲和薛岑站在厅中,俱是一脸凝重。一旁,阿娘悄悄用帕子按压眼角,已经红了眼睛。
气氛压抑得不行,唯一镇定冷静的,反倒是虞灵犀。
她今日打扮极其不起眼,也不曾在宴会上出风头,如此还被太子选中,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有人刻意引荐,让太子注意到了她;二是虞家手握兵权,无论她赴宴与否,太子都会为了巩固权势而求娶她。
不管哪种可能,虞家都被迫卷入了党派漩涡之中。
“眼下之景,岁岁想法如何?”最终还是虞将军先一步打破沉寂。
薛岑和虞焕臣的目光立刻望了过来,尤其是薛岑,眼底有隐忍的担忧。
“阿爹,我不愿。”
虞灵犀眸光镇定,露出浅笑道,“但若只此一条路,我愿……”
“不行!”
“不可。”
虞焕臣和薛岑的声音同时响起。
虞焕臣深吸一口气,走过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岁岁,你知道为何阿爹至今不愿归附东宫党派么?太子绝非纯良之辈,何况他已有一位侧妃、四名姬妾,将来更是坐拥佳丽三千。深宫步步危机,你这样的性子嫁过去,如何自处?”
“只要乖女不愿意,便无人能逼迫你嫁不想嫁的人。”
虞将军撩袍坐在椅中,凭空生出一股大将的凛然风度,沉声道,“如今只是太子中意,趁着赐婚的圣旨还未下来,我们尚有机会。”
“可是,总不能让岁岁假死吧?”
虞夫人环顾屋中那些赏赐之物,心中沉重难安:未来的天子要娶她的女儿,哪能轻易推脱?
若是假死,女儿便只能躲在偏远之处隐姓埋名度过此生,从此骨肉分离,难以相见。
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舍得?
“虞将军,虞夫人。”
薛岑开口打破沉默,“若想拒婚而不落人口实,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少不得要委屈二妹妹……”
“是何办法?”虞夫人立刻问。
虞焕臣脑子聪明,很快接过话茬:“你是说,赶在圣旨前给小妹定亲?”
定亲?
虞灵犀猝然抬首,这又是什么展开?
她张了张嘴,却听薛岑道:“君不夺臣妻,只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