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的小孩,也不一定逗过得幸福,相比张哆哆而言,张连英虽说是在舅舅家长大,却也过得跟安逸幸福,如今回到自己家,阿娘对她也是非常好,他是何其幸福。
她把张哆哆搂进怀里“哆哆,乖,姐姐会疼你爱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第一次张哆哆在除了阿奶之外的人的怀里红了眼睛,这一刻感受到了如阳光般的温暖,而这份温暖却仅仅只是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孩子给她的。
只是张哆哆并不知道,她刚在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起来上厕所的赵小慧一一听了进去,但赵小慧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默回了屋,合着衣服继续躺下了。
“你们两个小屁孩在这干啥?你们阿奶呢?”丁香花正巧路过,看到这两女娃子抱在一块,特别是张哆哆眼睛都红了,脸上都是眼泪,这让丁香花更加好奇。
“香花阿奶,你怎么在这呀?我阿奶她有事出门了,您要不要进屋来喝口茶?”张连英回家的时日尚短,对丁香花也是听别人提起过,今儿看着这位阿奶,好像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吓人,反而觉得憨态可掬,尤其是那两个龅出门的大门牙,一笑就像只胖乎乎的小兔子。
丁香花踮起脚往屋里瞧了瞧,还真没看到王秀花,忍不住继续八卦道,“你阿奶是不是跟那个孙三娘一块出门了?”
“你怎么知道的?”张连英一脸惊讶,阿奶出门那么早,肯定没有几人知道,更不可能特意去告诉丁香花,那么丁香花又是从哪儿得知这个消息的呢?
当然不仅张连英惊讶,张哆哆亦是。
“你知道你阿奶他们去干什么了吗?”丁香花继续问,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好像生怕被人发现。可是她又按耐不住那颗八卦的心。
“咋了?香花阿奶,是不是他们吃瓜没带上你啊?”张哆哆笑着问,“不过我阿奶跟孙三娘出去的事,是谁告诉你的啊?你要是告诉我,我就跟你说他们去干嘛了,好不好?”
“当真?”丁香花半信半疑。
“当然了,我是小孩子,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哦。”张哆哆勾勾手指,“香花阿奶,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这丁香花本来就内那么聪明,经张哆哆这么一糊弄,马上就凑了过来,在张哆哆耳边轻声说道,,“我告诉你啊,是你小小婶娘跟我说的,说你阿奶跟孙三娘两个人偷偷摸摸出了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该跟我说说,他们是去干啥了吧?”
“他们啊。让我仔细想想”张哆哆故意顿了顿,“他们一大早去山上砍柴了啊?你没跟他们一块去吗?就在东边那座山,有一颗大树遭雷劈了,树杈都死了,所以她们打算去拾点干柴回来,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呀,一大家子人都在家,肯定要烧掉不少干柴,香花阿奶,你家里干柴够了不?要不要去山上砍点啊?”
好家伙,她一早上就在四处打听,这两人偷偷摸摸到底是去干啥去了,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去山上砍柴去了,还以为两人是在策划什么大事呢。
就这?值得自己守一上午?丁香花有点失落,转身就离开,可谁知才刚走两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折了回来,“昨儿我可是听到你们家好好多人在哭,不会是你阿爷过世了吧?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正好我家那老头在下面没人陪,这下两兄弟也有个伴儿!”
想到这丁香花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张绪茆这么快就去陪自己的老头子了,这可真是老天有眼呀!
张哆哆瞪了丁香花一眼,心里的无名之火烧得很旺盛,要不是因着这丁香花是长辈,此时恐怕早就给了人家一掌,当然即使她是长辈,也没办法让张哆哆咽下这口气,她接过话茬,“我说香花阿奶,你干嘛老怕你家老头子寂寞啊?要是觉得他寂寞,你让我阿爹去陪他干啥,这两个大男人的,凑在一块能干什么,倒是你,你可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你去陪他不是更好吗?”
“你这孩子怎么满嘴胡言,我又不想死,你让我去下去陪他,这不就是咒我死吗?”
“彼此彼此,你不也是这样呀?让我阿爷去陪你男人,不也是诅咒我阿爷死啊?我说香花阿奶,做人要厚道要善良哈,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阿奶真的只是去砍柴了,我阿爷也没有死哈!至于你说的听到哭声,那应该是你听错了,你耳朵是不是有点耳背啊?不信我喊你一句,你看看你能不能听到?”
张哆哆故意停顿片刻,然后接着说,“你看吧,肯定是你耳背,我刚刚喊你了,你是不是没听到?”
丁香花被张哆哆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真就怀疑自己聋了!见跟两个小屁孩闲聊了半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一个人灰溜溜回家去了。
王秀花跟孙三娘一直到中午才回来,且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孙三娘,额头上都结痂了,王秀花倒还好只是手臂上清了一块,两人这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的,哪怕回到家气都没消。
张哆哆给他们一人倒了杯水,虽然她很想知道发生了啥事,可又不好直接开口,毕竟她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一般很少有孩子去关心这些事。
谁知这王秀花前脚才刚进门,丁香花后脚就跟了进来,“我说你们这是去哪儿砍柴来啊,怎么这脸上还挂彩了呢,呦,快瞧瞧,这么深的一个疤,这得多疼啊?这哪里是去砍柴,分明是被人给揍的吧?”
看到他们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身上还有伤,丁香花这老家伙别提有多高兴,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尖锐的笑声穿过孙三娘的耳膜,这无疑不是在孙三娘心中下刀子,她看着她的眼睛犀利中带着恨意,似乎是要将其给凌迟。
但即使如此,丁香花还依旧毫不避讳,继续笑道,“想不到你们两还有今日,平日看你们不是嚣张得很嘛,怎么去了朱家一趟就弄成这幅鬼样子,这不是丢我们张家人的脸啊,我看呐这祖宗的脸都要被你们给丢尽了。”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这泼妇赶紧给我出去!”孙三娘刚死了女儿,心头难受得很,带着王秀华跑去朱家要个说法,结果却被人轰了出来,不仅被轰了出来,还被人给胖揍了一顿,一肚子的火没处撒,而这个丁香花此时又来火上浇油,她当下忍无可忍,拿起扫把就把人往外赶,“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打死你!”
当即孙三娘将竹扫把举过头顶,就往丁香花身上狠狠地砸去,丁香花的这把嘴一向很毒,胡言乱语起来什么话都赶往外冒,之前村子里的人也因着她的寡妇的原因懒得跟他计较,但孙三娘不同,她根本就不会让着丁香花,毕竟他们两都是寡妇,且孙三娘的不论是个头还是力气都要比丁香花强,自然也不会怕他,下起手来更是不会饶人。
丁香花挨了几扫帚后,瘪瘪嘴满脸委屈,“走就走嘛,还拿个扫帚轰人,这不就死了个女儿嘛,至于这么悲伤嘛,我也就是好心过来问问,不让说就得了,就你这泼妇样,你女儿有人要就不错了。”
丁香花没吃到第一手瓜,反而被人给赶了出来,心中甚是不悦,这个村一起也就几个老婆子,按理来说自己跟王秀花还是妯娌,但王秀花从不待见自己,反而跟孙三娘这个泼妇一块儿玩,这怎么可能会让丁香花心里服气呢。
丁香花被赶出来后整张脸都非常臭,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准备去砸门,但却迟迟没有砸下去,脑海中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那即是这孙三娘跟王秀花今年都死了女儿,这是不是说明这两人今年可是被厄运给缠上了,看来自己得离他们远点,保不准那天这厄运就落自己头上来。
她看了看王秀花家的屋子,这木屋子又矮又破,且这木头做的墙上都有不少蛀虫,密密麻麻的都是虫眼,怎么看都觉得不吉利,扔下石头像逃难似的跑走了。
房门一关对于孙三娘而言,就像是筑起了一道心理防线,于是她放肆拼命大哭,谁也劝不住,王秀花自然也知道孙三娘心里的苦痛,索性就让她敞开了哭,谁也没有去阻止她。
“阿娘,四九她真的没了吗?”赵小惠有点惊讶,她虽然只见过四九几次,但这丫头乐观自信,且还在队里工作,又嫁了个好人家,按理来说不会这么轻易想不开啊?
“嗯”王秀花点点头,挨着赵小惠坐下,“小惠啊,阿娘知道你也是受尽了委屈跟痛苦的,但不管将来你跟阿盛如何,你都不要轻贱自己的生命,阿娘希望你好好地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不然......”王秀花看了一眼还坐在正堂前哭得歇斯底的孙三娘,心中感慨更甚,“你看看三娘,平日你也知道她是个多么光彩照人的女人,可如今失去自己的女儿后,是如此可怜,阿娘已经失去了冬梅姐跟强旺哥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人,阿娘年纪大了,还指望着你们兄弟几个夫妇和睦,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