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大清早起床,为唐父唐母在厨房里做早餐。唐母起床后经过唐魏房间时特意放轻了脚步,一边下楼梯一边想早餐的花样,却不想刚走进大厅一股皮蛋瘦肉粥的清香便飘入了鼻腔。
一诺结婚的新房在A城的东边,属于旅游区,四年不来了,每一条道路都是陌生的,就像走进了迷宫似的,分不清是从哪个入口进来,晕糊糊的。跟着地图,左拐右拐,凭着印象在小区里转着圈,正在打扫垃圾的环卫大爷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因为杨墨不止三次从环卫大爷身前走过。
当一诺打开房门看到杨墨的时候,两人都惊了一惊。杨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一诺脸上惊讶的表情,她真认为自己敲错了房门,因为一诺剪掉了曾经及腰的长发,并染成了夸张的亮紫色,脸色白的像刷了一层白粉,白墙似的,没有一丝血丝,没有一丝生气,嘴唇也是干燥的,皱巴巴的贴在脸上,变成了暗紫色。
“一诺?”杨墨满怀疑惑地唤,这四年到底都是怎么了。
一诺怔了怔,见杨墨开口,于是欠身让出了一条过道,道:“哦!杨墨啊......进来吧!”
那声音听在杨墨耳里,是沙哑的,就像风刮起了地上的枯叶,发生的沙沙的响声,让人心里无来由的一阵狂躁。
杨墨进来后忍不住打量了眼四周,和四年前她做伴娘时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的家具,一样的摆设,但多了一份清冷。一诺给杨墨倒了一杯凉水,杨墨只小抿了一小口,因为她手指刚触碰到杯壁的时候,便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太凉了。
“一诺,你一个人在家吗?”杨墨发现整个屋子里没有别人。
一诺架起二郎腿,背靠在沙发上,在肥大的沙发衬托下,她显得那么娇小与脆弱,杨墨觉得一诺起码比结婚时瘦了十斤多。她轻笑了一声,扯出一抹笑容,嘴唇上的干皮被撕开了,像枯树的皮一样,“是啊!”
四年没见了,杨墨有千言万语,可是看着眼前的一诺,只觉得头绪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有干着急,“嗯……一诺,你那个微信还在用吗?”杨墨忽然记起了除夕夜里那个没有回的信息。
一诺顿了一顿,似乎是在回忆,“哦!用吧!只是不经常看,你给我发信息了吗?哦……对不起啊!”她一边说,一边心不在焉地抿着杯子里彻骨的冷水。
“呃……一诺……冬天喝太多凉水对身体不好,我看你嘴唇太干了,家里有买润唇膏吗?”杨墨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
一诺怔了怔,随即垂下了眉梢,轻笑了一声,眼睛像刚才喝水一样,她用余光捎了一眼杨墨,讥讽的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杨墨往一诺旁边移了移,想去握一诺的手,但一诺把手移开了,杨墨苦笑了一声,道:“一诺,我是真的关心你,我……”
“不需要了,那个需要你关心的刘一诺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需要你关心。”一诺猛的站了起来冷冷地说。
杨墨不知道这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清冷的房间让杨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详的猜测。良久,杨墨再次开口,“一诺,陈豪他……”陈豪的名字就像禁忌一样,刚说出口便被一诺厉声打断。
“他死了。”
那声音是咬牙切齿的。
杨墨惊的久久才缓过神来,道:“什……什么?怎么可能呢?”
一诺又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盯着杨墨怨恨地说:“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他总共踏进过这个屋子多少次吗?从新婚夜开始,他就在外面住,一年都不回来一次,他结婚就像没有结婚一样,而我,就像进了一个坟墓,怎么也出不去。”
杨墨看着眼前的一诺,感到极为陌生,当初那个阳光的女孩就像消失了一般。杨墨怎么也没有想到陈豪会变的那么冷血,对新婚妻子不闻不问。她忽然也恨自己,为什么就得了那样的病,要不然她一定会陪在一诺身边,高中时候毕业册上的豪情壮志就像巴掌一样,狠狠的打在脸上。
“对不起,一诺,我不是故意问起他的。”
一诺刚刚宣泄了一番,听到杨墨道歉,倒平静了下来,道:“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个婚姻是我骗来的,现在算是遭了报应了。”
“骗?”杨墨又疑惑了,睁着眼望着她。
“告诉你也没什么。”一诺再次坐回了沙发里,她太轻了,以致沙发都没有凹下去,“当初陈豪喝醉了酒,我骗他欺负了我,他虽然因为他妈妈和姐姐的事情对我有意见,但还是答应了我和我结婚。婚礼上,你也看到了,就那个样子,他们家的每一个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没有一个人祝福我。结婚后,他给了我一张卡,每月一号会按时打2000元进来,呵……我刘一诺想当年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历有学历,没想到现在落得个一不值。他还在莲花区那边买了一套公寓,我偷偷去过几次,经常看到有一个女孩挽着他的手走出走进,我想他们是同居了,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一诺忽然转头问杨墨。
杨墨哑言,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如何安慰。
一诺见杨墨呆呆的表情,也不等杨墨回答,继续说:“小三,而且还是一个关明正大的小三,陈豪不管是参加聚会,还是酒会,都带着她,人人都称她为陈太太。”
当晚杨墨决定留在一诺家里,这么冷清的房间,连桌子都透着寒气。杨墨真不敢想象一诺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四年之久。睡觉前,杨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唐母她这几天不回去了,和唐母唠叨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一诺家里的客房都是没有铺的,于是杨墨和一诺一同挤在了一张床上,一诺似乎睡的很稳,但杨墨却怎么也睡不着,卧室的窗户开了一个小缝用来透气,半夜,微风吹了进来,窗帘轻轻掀起又合上,合上又掀起,帘上掉着的小绒球一晃一晃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排的阴影,像镰刀上的锯齿。
第二天下午杨墨主动请缨,让一诺带她去超市买些食材,因为她看到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啤酒之外,什么也没有,杨墨猜想一诺一定是天天点外卖。
在超市里,杨墨走在前面很熟练地挑选食材,基本上把她自认为会炒的菜都挑上了,一诺跟在后边推着购物车,期间有感而发,“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买食材这么熟练了?”
杨墨笑道:“都是被生活逼迫着的。”
回到家,当杨墨把鱼头豆腐汤、可乐鸡翅、麻辣牛肉、酸辣土豆丝以及手撕包菜一道道摆在餐桌上时,一诺由衷的赞叹,“墨,没想到你会炒这么多菜了,记得当年,你只会弄个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肉给我。”语气中已没有了杨墨刚来时的厉气,并且她又开始那样亲切的唤她了。
杨墨笑道:“还有酸辣土豆丝、芹菜炒牛肉呢!”
杨墨后面猜想,应该是一诺不满她这么多年没有给过她任何联系吧!尤其是在她婚姻不顺的时候。每个人都希望在自己低落的时候能有个温暖的怀抱,或有个懂她的人陪在身边。可是生活哪能事事如愿,它就像一株娇艳的玫瑰,但全身爬满了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