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奇:“果真如此?此等传闻妾身倒是从没听说过。”
顾知微垂下眼,何止是她们没听说过,自己也不过是信口瞎编罢了,她是捏准了这些人猎奇的心思,自然怎么怪怎么说,也亏的他们没去过西域,一时之间倒也拆穿不了。
顾知微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就听有人故意卖弄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此花在西域也是最难得一见的,也就太后娘娘此等身份贵重之人能寻来几颗花种,我看咱们就别想着开不开花了,一个个的劳累命,哪来的那么多福气?”
当即就有位夫人接话:“可不是,再者说,这都眼看着入冬了,花谢了一茬又一茬,哪里见得着什么百花齐放,娘娘怕是要失望了。”
顾知微看准时机,笑道:“那倒不妨事,看不见,咱们嘴上说一说也是好的,难得诸位夫人小姐能进宫来,陪着本宫吃吃茶解解闷还不成了?”
她话音刚落,状似无意的一回身,见蒋南嫣仍在那头与几个世家女子争论不休,几人互不相让,气氛焦灼,顾知微又笑道:“姑娘们真是孩子心性。”
“也就是娘娘宽宏大量,蒋家那不要脸的如此扫了娘娘颜面,您竟然还记着她,肯给她下帖子,”
一位夫人离她最近,顺着顾知微的视线一看,顿时面色不悦:“也亏得之前人人盛传,这蒋家女有多才貌双全,却不想竟如此不知廉耻,也配得上闺中典范之称号?”
顾知微不置可否:“她德行有损,可论才学还是说得过去的,这不正吵着要以诗词决胜负吗?”
这话满是暗示之意,那夫人再看顾知微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高声道:“今日咱们能登上这保和殿,可是借了太后娘娘的光,既是赏花宴,姑娘们何不就以花之盛景为题,谁写的最好,就找太后娘娘讨赏来!”
顾知微淡然一笑:“江南织造局前日刚送来两匹极好的春水缎,虽名为春水,可冬日制成披风,在大雪里看是最风情的,今日谁能拔得头筹,本宫便将这缎子赠予谁,可好啊?”
原本那几个姑娘噘着嘴,万分不乐意与蒋南嫣相较,可此刻彩头一出,她们哪见过这般好货,当即动了心思,跃跃欲试起来:“如此正好!”
蒋南嫣正愁没机会压这几个蠢货一头,自然也不会拒绝,顾知微看她一眼,命春彩备上上好的笔墨纸砚,就着廊台铺开,几个姑娘依次而坐,抬笔入墨。
这些豪门贵女资历尚浅,写出来的多是无病呻吟,不过是比着玩罢了,顾知微一个个看了,见蒋南嫣坐在最后,东西倒是摆的整齐,可纸上竟一字都没有,只有恃无恐的坐着,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那夫人一看,也道:“蒋姑娘怎的不动笔呀,若没有思绪,咱们换个题目也无妨。”
她不懂蒋南嫣,可顾知微心里却清清楚楚,此人自认身份高贵,从前被家里宠的无法无天,蒋浩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定然是怎么好怎么来,也就愈发将她教养的目中无人,又傲气凌然。哪怕是就在眼下,不知多少人在背后咒骂她不知检点,她也浑然不觉,毫不在乎,仍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因此就是随手做个诗,顾知微和一众夫人都没当真的小事儿,她也得好好摆上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四处拿乔,不敢轻易动笔,也不肯与诸位小姐一起动笔,只觉得是掉了身价。
蒋南嫣一掏绣帕,轻轻掩鼻,柳眉微蹙,端的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非得等人家都停笔了,才肯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诗作,在花架旁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命小厮一放,得意之色尽显。
她写的如何,写了什么,其实也没人会在意,顾知微一颔首,向一旁的春彩使个眼色,春彩当即心领神会,跑到那几盆花苞后,温水一洒,看准时机,不消片刻,原本紧紧闭着的花朵便一个接一个的绽开了。
就见这花颜色稀奇,说蓝不蓝说紫不紫,模样也稀奇,小瓣里包着大瓣,的确是从没见过的珍贵品相。乍然一开,芳香四溢,再加上有春彩特意洒的水雾,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更添几分神秘之色。
众人哪里见过此等场面,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你们快看,这花怎的忽然开了?”
又一人惊道:“方才还好端端的呢,是蒋姑娘写了诗,在那花前一走,便忽的开了,真是稀奇!”
春彩眼睛一转,上前几步,高声道:“太后娘娘,依奴婢看,这可是好兆头啊!”
顾知微一挑眉,还真跟她演起来了:“哦?此话怎讲啊?”
“娘娘您想,这花来自西域,娇气无比,从前多少宫廷匠人,花了大力气都养不活,唯有今年,咱们皇城内地气最盛,又常常天有异象,大家伙可都见着了,方才还是一副生涩之态呢,蒋姑娘就在它面前一晃,一朵挨一朵的便开了,这不就是祥瑞之兆,原来蒋姑娘才是有福之人啊!”
好在顾知微早早便把这瞎话说了,此刻众人一听,脸色变了又变,想起那福气之说,几个方才还瞧不起蒋南嫣的,顿时收了声,一副尴尬之色:“这,这怎么可能呢,别是你瞎说的吧!”
春彩神情自然,笑着解释:“怎么会呢,这花开的奇异,若非天意如此,哪有人为能控制得了的,想必是老天爷也觉得蒋姑娘是个有福之人,想叫咱们也沾光,一饱眼福吧?那这么说来,姑娘写的诗定然也能拔得头筹了?”
众人拿起纸一看,不说旁的,单论字迹便足以脱颖而出,一看便是小时候苦练过的。
见大家面色复杂,蒋南嫣更加得意,下巴高高的翘起来,纵然心里也有些犹疑,但见几个看不惯她的吃瘪,一颗心可是痛快极了,她身后若是有个尾巴,只怕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你们方才不是还牙尖嘴利吗,怎的,此刻连句话也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