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我和章鸥、王薇娅例牌的倚在走廊边聊天。
“度老太最近对你们怎么样?还像不像之前那么凶?”我边塞了片薄薄的薯片到嘴里,边问章鸥。
“凶啊,怎么不凶,狠的不行了。”章鸥从我捧着的薯片筒里拿出厚厚的一沓就往嘴里送,“天天发飙,天天发飙,就没有一刻是消停的。上个星期开班会的时候还规定我们女生以后都不能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了,只能穿素色的。你们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她这样的封建老顽固?”
我一边眼睛盯着章鸥听她抱怨,一边手把薯片递给王薇娅。她摇头说最近上火的厉害,嘴里面溃疡起了好几个泡不能吃这些油炸膨化食品。想必也是她前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对她的心情、身体还是造成了较大的影响。我不便勉强,便和章鸥你一片我一片的轮流在薯片筒里用手抓着。
“你们班弓老头子怎么样?”章鸥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捻起一片薄薄的薯片,仰起头,把嘴巴张的像恐龙一般,薯片掉落进去,卡在唇角。她用手指轻轻一戳,薯片破碎,尽数落入口中。
“没度老太那么凶。”
“一看就知道,你看你们班弓老头子长得就像安西教练那么胖。一般胖子是很难凶的起来的。”章鸥头头是道的分析着身材与性格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他还是经常在我们班上忍不住臭度老太。”我斜睨着章鸥,“欸,你要不要把弓老头子臭度老太的话转达给度老太?”
“滚你的吧,你想害我讨打啊?”章鸥伸手欲打我,我一让,躲在王薇娅的身后。
“好了,别打了啊。”
“看,薇娅都叫你别打我了,保护我啊。”我从背后环住王薇娅的肩颈。
“行,不是看你面子啊。”
“知道、知道。。。”
自从分班后,度老太和弓老头子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我们茶余饭后经常调侃的老年组CP。然而这对老年人也是片刻不得消停,升学率的压力迫使他俩的体内烧着熊熊烈火,甚至超越了年轻的班主任们。
不久后,听说弓老头子被度老太压迫的太狠,进行了一场明面上的反抗运动。就在教师的大办公室里,两个人吵的一塌糊涂,还是多亏得在场的其他老师们把他俩拉开,不然可能两个老年人还要动手了。当然,真要动手的话,我们都会押宝在度老太这边。至于弓老头子嘛,武力方面我们普遍不看好。
本来这两个人一一理,互不搭嘎,犯不着这样斗个你死我活。但奈何却年龄相仿,都是学校里资历老的泰山北斗。关键度老太又好斗,弓老头子本也想忍让,但因为经常被度老太出言挖苦讽刺,出于男性的自尊还是经常被气得面色如猪肝,还又肿又涨。
弓老头子顶着一张似乎刚被油煎过的脸走到了我们班的讲台上。他要开始准备发愤图强、异军突起了。除了像直销大会上那样说出一番慷慨激昂、气势磅礴的激励之辞外,做出的实质性举动就是给全班同学调换座位。
他的调换规则是按照大家平时的小测成绩进行分座。所谓的“好帮差”在高考面前是不存在的。带毕业班的班主任们不需要这样伟大的情操,他们要的就是升学率,其他的全部靠边站。
所谓“鲫鱼找鲫鱼、鲤鱼找鲤鱼”。弓老头子就是要根据这个规则把我们这些“鱼”在菜市场的档口上进行分类摆放。
弓老头子把我和之前一个老实巴交、学习成绩相当好的一个女同桌分开了,新换来的同桌叫牛艳丽。
我和她认识的很早。
我们相识于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个周末英语补习班的课堂上。她当时坐在第一排,我坐在第二排,她的正后面。小学的时候我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英语成绩毫不夸张的讲每次都是以满分的姿态位列于全年级第一。可能是因为英语成绩好,我更愿意周末上个补习班再在新的人群中证明一下自己。也可能是这个补习班英语课外知识补充的到位,才使得我小学英语成绩一直稳坐第一。那到底是先有鸡蛋还是先有鸡,这个问题说不清,总之我当时还是相当喜欢这个补习班的。尤其喜欢补习班的英语老师每次在按照分数从高到低的次序播报成绩、下发试卷的时候,用那种肯定的目光直视着我,用喊出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名字般的骄傲,雷霆万钧的叫出我的名字!我淡定的走上讲台,在台下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我爽到飞起。
由于我在英语补习班上的大红大紫,人人都想与我结交,使得我主动去结交别人的话,自然就成了别人的骄傲。
牛艳丽看上去是一个很静的女生。
她在课间的时候从不主动找人说话,也不主动结识新的朋友,总是喜欢一个人捧着一本默默的看。
对于低调的女生,总是能引起我的好感,于是我主动找她搭讪。
“你好,我叫慕然,是新口小学的,你呢?”
“你好,我叫牛艳丽,是东塘小学的。”这句话一说完,她的脸立马红到了脖子,真是个容易脸红害羞的女孩子。
这是我对她小学时期保留的印象。
后来我们又都考取了全市最好的初中——江塘市一中,还是同班同学。有一小阶段,我和她的座位被安排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一个走道。我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在班主任“黄老邪”的生物课上,我和她也不过就是上课觉着无聊,随便到处看看,不小心目光碰上了,出于礼貌就互相笑了一下。这一幕被“黄老邪”看到了,那天不知道“黄老邪”是哪条筋抽了,一副劳师动众、兴师问罪的样子。当众把我们俩叫起来罚站,还非要苦苦相逼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让我俩在课堂上相视一笑?我们解释,没什么事儿,就是不小心相互看到了,只是礼貌性的笑笑,没其他任何含义。“黄老邪”抓住不放,一定要大力深挖更深层次的原因。因为本来也没其他原因,所以当我俩下课被他喊去办公室罚站、继续追究原因的时候,我俩苦苦思索,挠破了头皮都实在临时编不出来。
只能说“黄老邪”钻起牛角尖来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最后终于使出所有老师都毫无新意、千篇一律惯用的杀手锏。
“再不说出来,我就请你们家长来了啊。”
我头一阵“嗡”,真是特别讨厌动不动就喊家长的老师,搞得像即将送你进慎刑司的前奏。
我还在想着对策。瞬间脸红到脖子的牛艳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个不停,完全失去了控制。看到这么悲壮的场面,我加紧努力酝酿情绪,争取在氛围上与牛艳丽达成一致。可是,不管怎么挤,眼睛里都是干干的,就是挤不出一滴水。我急得心里像猫爪一般,感觉上欠了牛艳丽的,人家在出力,而我一点贡献没有。
看到牛艳丽楚楚可怜的样子,“黄老邪”的心顿时软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你看看人家牛艳丽都知道悔改,而你,完全不知悔改!”
难道流出眼泪就是知悔改,流不出就是不知悔改?“黄老邪”,你个歪理邪说!我在心里暗怼“黄老邪”。表面上仍低垂着头,努力表现出一副受教的可怜样。
“这次就饶过你们了,再有下次,肯定请你们家长来。”“黄老邪”下达了对我们大赦的口谕。
刘艳丽的眼泪滚滚落下,她抬起饱含热泪的眼睛感恩的看向“黄老邪”,“黄老邪”满足的对我们挥挥大手,“走吧!”
我们的头,像捣葱般的再三点着,以臣子向皇帝跪安般的姿势,缓步退后几步,千恩万谢的转身步出“黄老邪”的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牛艳丽瞬间喜笑颜开的对我说:“怎么样?刚才幸亏我哭了吧,不然就要请家长了。”
我觉得这次她有功,对她表示感谢,终始是她让我们逃过了一劫。
这次,更让我加深了她是个脆弱害羞的女生印象。
没想到弓老头子这次把我跟她调成了同桌。是因为我跟她的学习成绩相仿?还是弓老头子翻阅过档案知道我和她曾经是初中同学?算了,不管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总算还是一个曾经彼此熟悉的同桌。最关键还是个低调内敛的,虽然她不能再像我的前同桌那样对我进行“好帮差”了,但总体而言我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当我的前同桌收拾包离开,她抱着包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们的目光又相遇了,出于礼节,我们又相视一笑。似曾相识的场面!初中时的这个梗突然浮现出来,我浑身一悸。
王薇娅也换了同桌,换了个明显长得不太好看的同桌。如果《唐伯虎点秋香》上面秋香的美是因为身边石榴姐的衬托,那么王薇娅新换的这个同桌就更能衬托出她本就高于一般人的颜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