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后,光影横斜,晚风袭人。她又沐浴更衣,梳妆绾发,为今夜做准备。
大约过了戍时,苏清在廊下唤道,“姑娘,我家公子到了。他说,姑娘的闺房他不方便踏入,还请姑娘庭院中相见。“
沈窈颌首,提裙迈出门槛。
她早听到了园中踩着落叶而来的脚步声,那声音停留在廊庑下。
沈窈走到花园中,目之所及之处,一个青衫落拓的背影,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薛小侯爷,我们又见面了。”
沈窈轻声打了个招呼,一双妙目盯着转过身来的薛越。
他垂下眼睛,朝她拱手为礼,并说道,“不在宫里,臣以后就唤娘娘一声沈姑娘吧。”
沈窈躬身回礼,——
“薛小侯爷说笑了,我既然离宫,就不愿意再和那里扯上关系。这一声沈姑娘,唤得倒也贴切。”
“沈窈在此谢过薛小侯爷救命之恩!”
她又再次向他行礼。
“不知道小侯爷是如何知道我置身险境且又会出手相救的呢?”
沈窈一字一句,透着好奇,却也保持着男女大防的距离。
薛越忙隔空虚扶了沈窈一把,回答道,
“薛某对父亲当年战死沙场一事,心里始终存疑,是以在宫中多结交了些朋友,这才有了搭救沈姑娘的机缘。”
“姑娘不必言谢,昔年太傅悉心教导薛某成才,一日为师,当终身为父。我们少时也曾一起读,如此算来,我应该唤你一声妹妹。”
“沈妹妹,以后你叫我薛越也行,或者你愿意,依着小时候叫我一声明光哥哥也行。”
薛越浅笑道,“还可以唤我一声三师兄。”
“我还是依旧唤你薛小侯爷吧。”
沈窈轻声道,她出身大家,最知道分寸礼仪。
薛越关切的问道,“如今离开皇宫,不知道沈妹妹有何打算?”
一轮皓月当空,她举头望了望,颇有些迷茫。
“若沈妹妹还愿意回到他身边,我明日去敲登闻鼓,当着满朝武,将你送还。”
这个他是谁,此时不言而喻。沈窈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坚定的摇摇头。
不管太后所言真与假,她既不要回皇宫,也不要再回到陆陵川身边。
薛越见状,难以掩饰对沈窈的心疼,他转过身,不让她看见他眼中的泪光浮动。
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他又说道,“沈妹妹,若你愿意回沈府,我今夜就悄悄给你父亲递个信。”
“薛小侯爷,我此时不能回沈府。”
沈窈念到父女不能相见,爹爹此时不知道有多担心,眼眸中也翻涌着滔天的难过。
而若薛越此时递了信给爹爹,沈太傅势必会向朝廷提出挂冠而去的要求。
但帝王向来多疑,再加上陆陵川的性子,他要么不允爹爹辞官,要么会派人监视沈府。
若那样,他们父女更难相见。
知道沈窈心中顾虑,薛越略有些哽咽,他抬手揩了下眼角,说道,“沈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
听到薛越的感叹,沈窈勉强牵动唇角,眼眸中一片寂寥。
她岂止是苦,还死了一回呢。
不过一个人,一生总不会两次都踏入同一条河流。
她瞬间又活泛起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看淡了,尘归尘,土作土,就不觉得苦了。”
是的,重生归来,尤其在长信宫中那段时日,沈窈何其自由自在,自得其乐。
若没有陆陵川死皮赖脸的纠缠,没有不断挑衅她的淑妃,她真的可以悠哉悠哉一个人过上一辈子呢。
“沈妹妹,要解你如今的困局,我还有一计。”
黄昏后,光影横斜,晚风袭人。她又沐浴更衣,梳妆绾发,为今夜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