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福抚额,长久无言。
皇帝已经彻底疯了。
竟然下旨让他溜进长信宫,去密查贵妃。
还说只要听到贵妃嘴里说出一句抱怨,忤逆,或者思春的话,就立即把她身边所有的宫人,都抓起来治罪。
汪大福钻草里趴了好几个时辰,从天擦黑直到夜幕沉沉。
只看到长信宫里一派与世无争的其乐融融。
罪证是一点没找着,他却吃够了苦头。
躲在暗处,在满院子的烤肉香味里,汪大福憋出了一身臭汗,又惹来蚊虫,叮了满身的包。
他如实向皇帝回道,“禀陛下,贵妃娘娘的确不曾有任何不妥的言行。”
陆陵川不信,狠戾的打断他,“你别为贵妃说话。你要是不愿意揭发她,朕有的是法子,让那里的宫人开口。”
汪大福明白,那些让人开口的法子,无外乎就是动刑了。
可一旦动刑,不免会屈打成招。
此时,皇帝眼眸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汪大福心里腹诽,如今陛下也太小气了,怎么就费尽心思去找贵妃的罪证呢?
虽然他战战兢兢,还是忍不住问皇帝,
“那若查出贵妃娘娘真的有罪,陛下会如何处罚她啊?”
陆陵川凉凉一笑,嘴角抽搐,“贵妃若敢背叛朕,那朕会剜了她的心,再烧成灰,把灰放在这枚香囊里。”
汪大福一听,腿都软了。
他“咕咚”一声,跪在皇帝身边,“奴才以这颗脑袋发誓,娘娘是清白的呀!”
他说完,匍匐在地,等皇帝发话。
对汪大福的以死明志,陆陵川视而不见。
他轻轻抚摸着昔年沈窈为他所绣的鸳鸯荷包。
骨节修长的手,久久停留在鸳鸯交颈之处。
过去这么多年了,那对儿鸳鸯虽然羽毛凌乱,翻着一对白多黑少的眼睛,依旧交颈缠绵,相携相伴。
那日雨夜对峙,陆陵川于盛怒中扯下荷包,狠狠的砸向沈窈。可是事后,他又默默把它捡了回来。
然后在每日的晨曦中,把这枚荷包贴在心口,才能潦草睡下。
陆陵川把荷包收入右衽,踢了汪大福屁股一脚。
然后背过身,默默握紧了拳头。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说吧,她到底在长信宫里,念着哪个野男人,又是说着如何僭越的话!”
等待下一秒,汪大福说出的话,会把他凌迟。
“陛下,贵妃娘娘在长信宫里,她,她,……”
汪大福嗫嚅着,久久没把话说完。
他知道,离开了皇帝,贵妃还过得快活肆意,也就是没并有把君王放在心底。
陆陵川暴戾的声音传来,“狗奴才,你再不说,朕可就要动怒了。”
知道皇帝不是在和他说笑话,汪大福无奈,把今晚他在长信宫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娘娘在长信宫里,烤肉,看话本,演皮影,过得十分开心自在。”
只是隐去了沈窈觉得陆陵川不行的那些话。
汪大福体贴的想,陛下已经够难过了,若知道他还被贵妃娘娘嫌弃不行,那得多伤心呀。
听说沈窈的小日子过得惬意自在,陆陵川沉默了。
青梅竹马的缱绻相知,少年夫妻的恩爱不疑,如今秋未至,却全都如树上黄叶,尽皆凋零。
他深邃的眼眸中,一点一点,涌上了失落,难过,与寂寞。
“为朕沏一杯醇茶来!”
陆陵川垂下眼眸,又打开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