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窈正与月泠在东麓房里同看一本《诗经》。
听到稳健的脚步声,沈窈抬眸一望,惊喜的唤了一声“爹爹!”
而月泠也连忙双手抱拳,弯腰向沈枫行礼,“月泠见过太师大人。”
沈枫抬手一挥,澹宁的眼神停留在月泠的锥帽上,“月公子,这青天白日,在这区区斗室内,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月泠继续躬着腰,恭恭敬敬的答道,“回太师,在下容颜狰狞,怕吓坏旁人,故而以锥帽遮面。”
“哦,原来如此。”
沈枫颌首,望了望月泠,他如今是越发清瘦了,几乎到了弱不禁风,瘦骨嶙峋的地步。
沈枫在心底忍不住喟叹。眼前这人,可是他授业一生,最为得意的弟子。
想当年,太子殿下风华灼灼,才冠天下,这也是他后来为女儿婚事妥协的一个重要理由。
“窈儿,陛下已经有一段时日未上朝了。就连为父,也没见过他。”
“陛下是君王,如今却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兴宁宫内,为父甚是担心他。”
沈枫顿了顿,满脸忧国忧民的神色,“趁今日日头好,窈儿与为父一道入宫去看看陛下吧。”
“不管如何,你们也曾经相携相伴过。他如今这样,为父实在不忍心。”
沈窈低下头,陷入沉默,当着月泠,她有太多话,不好对老爹说。
“窈儿,为父知道你为难。但仅此一次吧。”沈枫温和的望着女儿,“为父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进宫一趟,只耽搁一两个时辰。”
“哦,听闻月公子也是国舅参与春闱舞弊案的受害者。不若与老夫一道进宫面圣。”
“陛下圣明,又甚为爱才惜才,或者能还你一个公道呢。”
沈枫好整以暇的望向月泠,就看他接下来如何找言辞拒绝。
“太师大人高义,但月泠如今身体残缺,实在羞于见人。况且一切行至今日,皆为上天安排,我一切无悔也。”
“太师大人的好意,月泠永生不忘。但以我如今的际遇,小民实在不愿意入宫面圣。”
月泠再次向沈窈长揖一礼,言辞诚恳至极。
“爹爹,我也不想入宫。”
沈窈为难的说道,“我如今越发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原来对他有千般恨,万般怨。可如今一旦都放下了,女儿面对他的那口气也就泻了。”
“往事已矣。”沈窈提及过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沈枫虽心疼,却不得不继续追问道,“所以如今你连见他一面也不愿意吗?”
沈窈一瞬间呆呆愣愣的,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沈枫虽心疼女儿,但也没有就此揭过话题,一双眼只沉沉的望着月泠。
就见他布衣下嶙峋的手指,紧紧握着,似乎在微微颤抖。
沈枫收回目光,轻轻牵起女儿的手,“窈儿,爹爹如今算当朝首辅,陛下的龙体,也关乎社稷。所以今日,你务必要和爹爹一道进宫面圣。”
“好吧。”沈窈应道,向月泠歉意一笑。“那请月公子暂时回西麓休息。”
“小民遵命!”月泠毕恭毕敬朝沈窈一拱手。
月泠见沈窈离开,就带着随身的两名小厮,去了斋买。他到了京城最大的致远斋,就命小厮在楼下等候,与掌柜的一道上了楼。
而沈窈回了闺房后,一番简单梳洗,换了衣衫,就和爹爹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
车厢宽敞,父女俩并肩而坐。
沈窈人虽坐着,一双白皙的手,挑开车窗的竹帘,一双水润的眼睛活泼的四处转悠着。
翌日一早,沈窈正与月泠在东麓房里同看一本《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