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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河村】

孟知尧找了个轴,她接换一段齿轮就像接一段电线一样简单,把装有昌州石颗粒的木头瓶子放在机床上,再把已经磨碎了不少的搅拌头从弓钻上取下来,接到齿轮轴上。 滋滋滋—— 这一次,圆锯机床工作时伴随了一道新的声音。 咕呜呜—— “里正,又搞什么新机械啦?”村民问。 孟知尧也在摸索中:“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行,等搞出来再给你们瞧了。” 村民:“行啊!我们等着咯。” 他们现在干劲十足,因为新的机器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可能。 就像严寒的隆冬过去后,第一次晒到春天的暖阳一样。 又活过来了。 “谁能想到现在两个人半天可以锯那么多木材?”他们都争先恐后和孟知尧倾诉,“感觉自己太厉害了,我回去和女儿说,她还不信呢!” “我家都做好起早贪黑吃苦的准备了,现在哪怕是调快了三次工期,都比原计划的工时要短。” “只不过他们打路基的就不行了,还是老样子。” “但是我们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打路基队现在是最多人的,也快了很多啦!” “人那么多,两个月保准完工!” 初步研磨的昌州石颗粒直径差距不大,可以用于粗磨。 孟知尧找来陈二叔,他们初筛石料,得到颗粒均匀的粉末后,用水扑湿到做松糕一样的状态,又用圆形竹篾定型,上石磨,边滚压边加入松脂,制成一二毫米薄厚的光碟形状。 有陈二叔的手艺支撑,砂轮的几何误差非常小,至少低转速下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新的、粗糙的砂轮切割机,诞生了。 孟二叔用来试磨削了一把淬火锯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脱胎换骨。” 现在,锯片的生产速度也跟上了。 三月下旬,孟知尧院里的李子树满头云白,风一吹,墙里墙外如雪飞洒。 小黄狗今天有空上山,孟知尧告诉它:“瞿万里不在。” “昂!” 孟知尧:“他回家啦。” 小黄狗没看到朋友,犹豫着跑开。 松河村开始插秧了,种在地里的青麻有手掌那么高,山里的松树绿色更新,也有去年迟长的青麻遍野,引人采收。 如今修路种田事事忙,大家也做好了分工,力气大的去搬砖、打路基,腿脚受伤的、力气小一些的,就去切木头,个子矮的进窑里烧火…… 原来是安排了老人的活儿,现在大机器一个顶六个,老人无事可做,上山收野生青麻去了。 小孩都在学堂念启蒙,教先生没有固定的,但都是老家伙,他们不教科举考试的东西,孩子们能读识字就算毕业了。 孟知尧从砖厂出来后,闲逛到学堂看过一眼:“识字用的什么啊?” 她想看看是不是《三字经》一类,检验一下自己在古代的读水平算哪一层。 “里正,这本是识字的。”孟六爷缓缓翻出柜里的一册旧,送到孟知尧眼前。 看着手里的《孟冼军规》,孟知尧陷入了沉默。 “想当年,孟家军里也是许多不识字的汉子,军规就得写得简单易懂,字也不能太晦涩,这本《军规》可都是精华,还能当歌儿唱呢!”他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危险发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将士的孩子,也得会打仗,且不说里正以后要起事的话,那——不和游泳一样简单嘛,跳下去就有了。” 孟知尧郑重其事:“我不造反。” 躺平挺好的,她没那心思,更没那么倒霉,没道理上赶着当什么封建大地主。 “当个不管事的里正挺好。”她又说。 孟六爷叹惋,百无聊赖地翻玩掌中页,只字不曾入眼:“是咯,听我爹说过,自打瞿帅入主陈地,那一辈的老人就知道了,天下风云旋涡,虽,王旗相继,皆非吾主。不如龟缩老巢,蹭他大越一份安宁,保佑孟陈血脉,如松河陈水。” 陈水可追溯最古老的神话故事,而松河的年纪,比陈水还要年长。 学堂里空荡荡的,课桌干干净净,孟六奶奶倚在门边,中气十足:“老六!下学那么久了还不过来!快点!” 孟知尧:“干嘛去?” “剥青麻,”孟六爷摸摸孟知尧的头,“里正来不来?” “嗯!”孟知尧跟着老夫妻去了她家河对面的山上人家里。 剥麻的人都聚

在一起,有说有笑,青麻都是野生的,松河村气候适宜,一年四季都有,冬天少一些,春天来了,见风就长,今天收了一批,明天又有新的窜得老高。 孟六家的小孙女孟嚣,今年正八岁,包都没有放,跑到大家围聚的地坪中央又唱又跳。 “《征南河》听过嘛?”孟嚣手舞足蹈地问爹娘伯婶。 大家纷纷说:“这谁没听过!我们陈地的老歌儿了!” “这调儿唱的是我太奶打仗那段,我家都可爱听了。” 孟嚣好高兴:“那我给你们唱这个啊!” “那么长,你捡一段来,别一天到晚嗷嗷那嫩嗓子,当心跟青麻似的劈咯。”孟六奶奶一面念叨,一面找来凳子,“里正,坐!” “那我就唱剥青麻那段,给大伙儿应应景!”孟嚣清清嗓子,黄鹂鸟鸣般的歌声在高阔山野中飞旋。 『好晴天,在门口剥麻等来』 『娘出远门有交待』 『孟公过南河,要征麻,六百担』 『织麻衣,编麻袋,麻绳套弓钻,麻鞋过山关』 …… 陈地二百年歌谣传唱至今,口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别。 “好几个字是古音了,学得挺像样,”孟六爷坐在孟知尧旁边,慈祥地望着唱歌的孙女,“差不多隔代了,口音都会有一点听不太懂的地方,尤其是京畿地,‘人来人往’,更迭频频。” 奶奶接道:“打仗嘛,军队里口音本来就杂,现在我们说的话,和嚣嚣说的话,也不一样了。” “她去年在东华县码头玩,回来说了三天的南腔北调。我说:说土话!老子听不懂!”孟六爷随口一提,“她官话学得也可以,但是我觉得,里正的官话最标准,和小皇帝一模一样。” 孟知尧心上漏了一拍,是“做鬼心虚”了。 四月,路基夯了四分之三,青砖从两头开始铺设,这活儿是最累最磨人的,请人来帮工,也会贵一些。 村里搓好的麻绳,都拿来夯土了,两人向外一拉,夯锤凌空,再放松,夯锤落下来。 咚! 两人的重锤,就是比单人夯锤砸得更快。 因为青砖也有废弃的碎砖和没烧透的劣质品,这些不能铺路,所以大家有需要就捡回去,垫个屋脚,修补灶台。 矿井的通风口挖了三米深,孟知尧也去捡了一桶,给通风口砌成隧道的感觉,有砖的支撑,通道会更结实。 她就这样挖一米,砌一米,不亦乐乎。 她在通风隧道里侧开了一个耳室,长一米宽一米五,两个宝箱就放里面。 瞿万里有事没事会来“串门”,唯一的缺点是,没法提前打招呼。 “孟知尧!”瞿万里又来了,他兴冲冲跑过来,拉着她要去箱子里,“跟我来帝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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